“硬头颈”的天台人
天台男人是当名士的胚子,因为天台男人不拘小节,天台古往今来就盛产名士,如寒山济公之流,天台男人的士大夫气,是从老祖宗身上继承下来的。济公就是不拘小节,邋邋遢遢的,性狂疏不守戒律,嗜酒肉,举止如痴。天台男人有济颠遗风,几天不刷牙的天台男人不在少数,如果一个天台男人突然坚持刷牙了,要么是谈恋爱了,要么是办公室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同事。有的天台男人挖出鼻屎就顺手往墙上一弹,擦了鼻涕双手互搓一下就算完了,头皮屑如雪霰子,簌簌往下掉,我亲眼看见一位天台籍县太爷,在万人大会上,擤了鼻涕后,用手一抹,然后顺势在主席台上的台布上一擦。难怪,多少年下来,天台的城市卫生还是没怎么长进。
天台男人的外表大多敦厚,常给人以木讷的感觉。实际上,天台男人禀赋深厚,不显山露水,肚子藏的货色不少,底气十足,台州的历史文化名人天台出得最多,这便是明证。天台山历代名僧、高道、鸿儒的大智慧熏染得天台人灵气十足。
天台男人的日子过得自得其乐,寄情山水的,伺花弄草的,搜集古玩的,捣鼓篆刻的,天台的雅人着实不少。天台男人还喜欢清谈,有事没事乱谈一气,好指点个江山什么的,有时因观点不合,争得脸红脖子粗,甚至伤了和气,这一点也符合名士作派。
台州九个县市区,天台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最重,尽管天台男人喜欢把“怕老婆”挂在嘴边,好比贪官喜欢讲廉政一样,“怕老婆”成了天台男人的挡箭牌。天台男人大多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主儿,婚前什么也不会干的娇娇女嫁给天台男人,好比进了魔鬼训练营一样,一个个都会脱胎换骨变成全能选手。由于天台经济不发达,天台男人自说自话且不会干家务,天台男人在婚姻市场上的行情,大多不被看好。正宗的天台男人一年之中只有一天是下厨房的,不是三八妇女节,而是大年初一,下厨房烧一锅五味粥对老婆同志一年的辛苦表示慰问,除此之外,一年到头,是不进厨房的。有个天台男人洋洋自得地对我说,他老婆极其贤慧,怀孕七个月还一个人拖着煤气瓶上六楼。某天台人的老婆生病了,没办法,“帮她”洗了几口碗,忽听敲门声响,赶紧放下家伙飞奔出客厅坐在沙发里作看报状。事后老婆问他,何以如此,该老兄曰,男人进厨房,倒天台人的牌子。我至今不知这天台人的牌子到底是什么。据说很多天台男人爱老婆可以爱到献出身家性命,但极少有天台男人愿意为老婆减轻点家务。犬子两岁时看我在厨房忙碌,进来说要帮我一把,婆婆在边上语重心长地说,记牢,天台男人是勿进厨房的。犬子六岁时,有一次打电话给杭州的外公,问外公在干什么,外公说,我在拖地板。犬子大为惊异地说,这是女人干的活,你个大男人怎么也干这个?说得外公哑口无语。真不愧为天台人的儿子,颇得天台人的真传。
----其实,天台男人也是进厨房的,每年春节的早饭 “五味粥”都是男人烧的 。
“硬头颈”的天台人
天台男人,是南人中的北人。
在大多数人的眼里,天台男人阳刚、豪迈、自负、粗糙、硬气、甚至大大咧咧。下乡女子眼中的天台男人,不仅土里土气,而且野蛮。
清末的杨晨,归纳台州人的三个特点,一是好讼,二是好斗,还有一个就是轻生死。这三点,在天台男人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。天台人大多由北方氏族南迁繁衍而来,血液里有北方汉子的基因。天台民风强悍,“风气刚劲,志士尚义,百折不回”,造就了血气方刚的天台男人,天台将领齐汪在“土木堡之变”中随驾护卫,明军大败,明英宗被俘,有人劝他快逃,他说:“吾闻扈驾而出,未闻先驾而入也。”遂死难。天台的硬头官庞泮虽在官场,却不知明哲保身,多次冒死上疏,直声惊动天下。自号孤独跛仙的天台人齐周华为吕留良翻案,受牵连入狱,几经拷打,“坚不认疾”,后逢大赦才得以出狱。69岁那年,他再次为吕翻案,终被凌迟处死,所著书籍均被烧毁。这些铁骨铮铮的天台人,在历史上留下了忠义勇的美名。
天台人性勇猛,民国《天台县志稿》称:“天台人,多聚族而居,重宗谊,善团结”,有“好勇斗狠之风,往往因雀角细故,而约期械斗”,好斗之地必出骁勇之士。抗战时期,数千名不怕死的天台男子报名参战,组成“天台兵团”奔赴抗日前线,一个小县城参军人数竟为全省第一,天台由此成为抗日模范县。天台作家陆蠡的小说《竹刀》,写了一个天台硬汉,他拿竹刀刺死盘剥他的木行老板,被警吏捉去后,别人不相信他能用竹刀刺死人,他拿起竹刀,伸出左臂,用力向臂上刺去,以致刺断动脉流血过多而死,从中能看出天台人性格的刚烈。陆蠡本人也是个天台硬汉,抗战时期在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主持编务,日军占领上海时,出版社被查抄,当时他刚好外出,本可躲过一劫,他却跑到汪伪的捕房里去责问,结果被送到日本宪兵队,受尽酷刑后,被日军秘密杀害,泱泱气节,绝非胡兰成之类的汉奸文人可比。天台男人多硬头颈——性格倔强,有“大虫头耙痒,老虎口里拔牙 ”的勇气。一个天台人在单位里被穿了小鞋,房子愣是不分给他,他火了,二话不说,揣着匕首就进了头头办公室,匕首往桌上一插,房子到手了——本来理就在他这边。对这样的血性男子,头头也是怵的。后来头头因贪污入狱,单位的同事都称他为反腐斗士。
“硬头颈”的天台人
天台男人大多孔武有力,哪怕个头长得矮锉锉的,也不是显得孱弱,而是精壮。在长相上颇似地底下挖掘出来的兵马俑,有那么愣头愣脑又厚实的味道。
天台男人的性格直来直去,少城府,多决断;少缠绵,多率直;少圆滑,多直率,天台男人的脾气是生,冷,倔,性格上多的是一份江湖的放达,可执铜板高歌“大江东去”。
天台男人好认个死理,凡事喜欢分出个青红皂白来,哪怕再小的事,也可以跟你抬杠半天,他不认可的事,你甭想叫他服贴,天台男人大多吃软不吃硬。我的一个天台朋友为了一块烟囱大的地方,不惜放下生意,与邻居打了几年官司,最后,他赢了,但花的钱足可以买上一套房子。我问他,花这么大代价打寸把地的官司,值得吗,他说,钱花了小事,这口气要挣的,否则我这张脸往哪儿搁。千金散尽,为的是争口气,这符合天台男人的性格。
天台人的乡土观念极重,他们喜欢搞什么同乡会,常常有出头之鸟拢头把天台人聚集起来,隔三岔五聚聚会,然后搞上个通讯录把大伙串联起来。除了玉环人,别处的人很少像天台人这么热衷搞通讯录的。天台男人喜欢扎堆,而且凡事喜欢找同乡,因为嫁了个天台人,我家的电器全在天台人的店里买来的,纱窗也是天台人做的,棉被也找天台人翻的。甚至连小孩子刚读书,也执意要进天台人当班主任的班级。村里只要有一个天台人在市里工作,方圆几里的乡人都会摸上门来,看病的、打官司的、找工作的、读书的,弄得家里跟办事处似的,外地媳妇常为此叫苦。
天台人实诚,你可以说天台人忠厚老实,也可以说他们死心眼,天台人不善于包装自己。比如天台的旅游资源在台州是最好的,开发也最早,但这几年,温岭、仙居后来居上。早些年,有同行到天台拍风光片意欲宣传天台,结果天台人竟然推三阻四,气得该记者拂袖而去。只有朱圣伟是天台人中的另类,借着当年马家军的名气,把名不见经传的中华鳖精炒火了。
天台老乡碰在一起,喝起酒来,要是不躺倒几个,绝不会鸣锣收兵。从喝酒上,很能看出天台人身上的豪迈之气。难怪台州最大的酒厂在天台,有会喝酒的天台男人垫底,底气就足。不管在什么地方吃饭,天台男人非石梁啤酒不喝,任凭推销其他品牌啤酒的小姐费尽口舌,还是要石梁啤酒。实心眼的天台男人对家乡酒的忠诚度,让石梁酒厂的老总笑歪了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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